宮女為後

鵲上心頭

歷史軍事

三月春淺,正是乍暖還寒。
付巧言披著半舊不新的藕荷襖子,正垂首站在隊伍中。<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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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:情誼

宮女為後 by 鵲上心頭

2024-10-9 20:54

  第二日下午淑妃見付巧言臉色不是很好, 知她心中有事, 便讓她早早回來了。
  雙菱恰好在屋裏收拾東西。
  付巧言喝了杯茶, 心裏反復糾結了許久還是開口:“雙菱姐姐,我有些事想同妳說。”
  雙菱手上動作不停, 溫婉道:“妳說,我且聽著。”
  付巧言見她壹如既往的溫柔,心裏更是不好受。
  她不由想起雙菱為了八皇子生病的那段日子,雖是她開解了她,但如今卻落了這樣局面。
  “雙菱姐姐,我要走了。”
  雙菱頓了頓,她慢慢疊好被子,把它規規矩矩擺在床櫃旁。
  “妳要去哪裏?”雙菱蹭到炕邊上, 坐在那裏不去看她。
  付巧言紅了眼睛。
  這壹年來她同屋裏的姐姐們相處很是融洽,景玉宮因著淑妃性子好, 宮人們大多都比較和善。付巧言在這裏日子過得好,其實也是有些舍不得的。
  但娘娘吩咐的事,也不是她能拒絕的。
  雙菱平日裏不愛說話, 卻並不是個傻子,她見付巧言低頭不吭聲,突然就悟出了什麽。
  “呵, ”雙菱短促地笑了壹聲,“是讓妳去陪知畫了嗎?”
  她說的倒是含蓄。
  付巧言輕輕擡起頭,她默默看著雙菱,低聲道:“娘娘說要封我為良媛, 過陣子就要跟皇後娘娘那賞賜的良媛們壹起去八殿下的文墨院。”
  雙菱猛地擡起頭,好半天沒講話。
  付巧言長得美,溫婉可人聰明伶俐,她是知道淑妃極喜歡她的。她嘴笨不愛說話,娘娘壹年到頭其實見不了她幾次。
  可是……可是……
  到底少年慕艾,八殿下那般豐神俊秀,她心裏總是有些放不下的。
  雙菱沈默了好壹會兒,才勉強給付巧言了壹個難看的笑。
  “也好……”
  付巧言知道她心裏難過,但她不想就這樣壹聲不吭離開景玉宮,那樣這壹年來的情分便會蕩然無存,再不復往昔。
  “雙菱姐姐,我們都是娘娘的宮人,自然要聽娘娘吩咐,只……妳瞧著娘娘喜歡我這樣的,說不得八殿下不喜歡呢。”
  付巧言憋了壹天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,她也不過剛束發的年紀,這輩子就只能生活在冰冷的宮墻裏,說不害怕是假的。
  “我求了娘娘,要是八殿下不喜歡我,我還回來伺候娘娘,到時候妳別不理我。”
  付巧言抽泣地道。
  她這樣壹哭,雙菱也跟著哭起來:“妳胡說什麽,不許想這些!”
  這是她第壹次說話這樣強硬,她走到付巧言身前,輕輕攬住她稚嫩的肩膀:“去吧,到了那裏就不用再伺候人了。妳這麽美,八殿下不會不喜歡妳的。”
  大概因為從來沒奢望過什麽,雙菱很快就平靜了下來,她摸了摸小姑娘烏黑的秀發,慢慢擦幹凈臉上的淚:“哭什麽呢,這是好事情。郡王良媛也挺好的,將來王爺出宮開府,怎麽也能封個六品良娣,還愁日子不好過呢。”
  到底年長壹些,雙菱反而安慰起付巧言來。
  付巧言輕輕拉住她的手,用極輕的聲音說:“雙菱姐姐,我……我害怕。”
  她到底在害怕什麽她自己心裏其實都不清楚,害怕讓淑妃失望,害怕八殿下不喜歡她,害怕文墨院裏的壹切,也害怕未知的未來。
  前路彌漫著濃霧,她實在看不到方向。
  雙菱又紅了眼睛。
  說到底,她們都是這錦繡皇宮裏的浮萍,身若蒲柳,命比紙薄。她們從來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,也害怕被命運掌控的那壹天。
  “好妹妹,妳要知道自己很好,人美心也美,所以去了八殿下那裏,妳就做妳自己好了。”
  “沒什麽好怕的,在哪裏不是過日子呢?八殿下又不能吃了妳,大不了妳就自己在自己小院裏老老實實生活,找些讓自己開心的事,壹天天的日子也就過去了。”
  付巧言慢慢止住了淚。
  確實,日子總要過。無論是在景玉宮還是文墨院,又或者歸家還鄉,其實沒有什麽不同。進宮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,無論走到哪裏她都不能退縮。
  “妳在景玉宮不也過的很自在?怕什麽呢?八殿下妳又不是沒見過,他不是個難相處的人。”
  這事說道八殿下身上,付巧言難得有些不自在。
  雙菱輕聲笑笑,心裏的郁結舒暢開來,倒是有些閑心同她玩笑:“將來出宮上哪裏找這麽俊俏的小郎君,還是皇親國戚皇子龍孫,沒比這再好的事了。”
  付巧言端著紅臉推她:“雙菱姐姐,妳別鬧。”
  雙菱把她拉起來,牽著她走到衣櫃前:“行了,娘娘既然吩咐,也不過就這幾日的事,先把東西收拾妥當。”
  付巧言原本以為同雙菱坦言後會很不愉快,結果卻是被雙菱哄了壹遭,竟是不那麽忐忑了。
  平日裏不聲不響的人,壹旦通透起來無人能及。
  晚上她去領了飯食,回來見桃蕊和雙蓮都回來了,兩人正笑瞇瞇打量她。
  付巧言壹下子便知道雙菱已經告訴了她們,只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姐姐們用飯吧,今日裏有紅豆棗泥饅頭,很香的。”
  雙蓮幫她把沈重的食盒放到桌上,拉著她坐下:“有什麽不好意思的,這事宮裏多了去了,只是以後不同妳在壹處,有些怪難受的。”
  她壹貫是大大咧咧性子,這會兒倒是有些扭捏來。
  付巧言忙說:“我以後會回來看妳們的。”
  桃蕊點了點她額頭,吩咐雙菱擺飯:“別胡說,等妳去了外五所,便不能回後頭了。”
  付巧言茫然地看向她,有些不知所措。
  桃蕊知道這些事過幾天福姑姑都會同她吩咐,但還是忍不住操心起來。
  她壹把嗓音甜蜜蜜的,聽的人舒服極了:“外五所都是皇子的妃妾,這來了後頭叫皇上撞見,豈不是……”
  豈不是很容易出事!
  這話桃蕊沒講完,但是付巧言卻懂了。
  因為懂了,心裏頭就又開始有些不好受。
  桃蕊塞了壹個棗泥饅頭給她:“行了,這有什麽的?等妳去了文墨院,也就沒心思在想這後宮的事兒。且將來妳位分上來,能混到個側妃良娣什麽的,逢年過節八殿下回宮來看望淑妃娘娘,總能帶上妳的。”
  付巧言輕輕搖了搖頭。
  桃蕊知道她年紀小不懂,也有些仿徨害怕,只笑說:“妳啊,就聽我的。將來我們說不定還要指望付娘娘關照呢。”
  付巧言忙要去捂住她的嘴:“姐姐妳胡說什麽!”
  桃蕊壹把攔住她的小手,只笑道:“妳就安心去吧,好好過活就行了,該吃該睡。妳是娘娘給的人,八殿下不會虧待妳。”
  付巧言沒動。
  雙蓮把人拉著坐下,給每人都盛了壹碗糙米粥。
  桃蕊端起碗,甜甜道:“別的不說,只祝我們壹屋姐妹平安喜樂。”
  她們沒什麽好茶,用這香噴噴的糙米粥也沒什麽不合適,付巧言端起碗同三位姐姐碰了碰,默默喝了壹口。
  真香。
  冬日最忙的時候已經過去了,最近桃蕊也沒那麽多事,晚上便拉著屋裏的姐妹壹起給付巧言準備行李。
  總是要去皇子身邊伺候的人,太寒酸是叫人瞧不上的。
  桃蕊從自己的櫃子裏摸出壹個小包袱,裏面大概有二三十個精致的荷包,有並蒂蓮花,有錦鯉成雙,有多子多福,有馬到功成,林林總總攢了壹小包。
  桃蕊也很大方,都給付巧言塞進包裹裏:“這是姐姐平日裏做的小玩意,妳且拿回去用,料子都是偷偷用娘娘衣裳的邊角料做的,沒有上不了臺面的,妳且自己掛身上都使得。”
  付巧言不太想要,桃蕊進宮這麽些年只攢了這些防身的東西,其實是很不容易的。
  料子針線都很金貴,最難得的是她壹針壹線的功夫和手藝,這般全都拿來給付巧言,她自己壹個都不剩了。
  桃蕊不聽她的:“妳出去也代表咱們屋的臉面,總不能比皇後娘娘那邊人差,回頭福姑姑肯定要給妳準備些什物,我這個真是我自己的心意,不能不要。”
  雙蓮和雙菱身上就沒這些東西了,不過景玉宮裏生活安逸,她們倒是攢了不少的銀子,兩個人這麽壹湊,好歹給付巧言湊了二十兩出來。
  “不許不要,我們也沒什麽好東西,這點錢壹點都不夠用,妳且拿著防身,別餓著自己。”
  雖說這情況不太可能出現,但是但凡宮裏不太受寵的小主侍妾,日子快過不下去的大有人在,手裏哪怕有點銀子都能好過壹些。
  付巧言不是個愛哭的人,這會兒又忍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淚。
  宮裏頭日子說好過也難,說難過也並不事事坎坷,只她這兩年來就遇到了許多好人,得到了許多幫助,這每壹樁那個每壹件都讓人難以忘卻。
  “謝謝姐姐們!”
  桃蕊摸了摸她的頭,笑道:“將來妳厲害了,姐姐們還要指望妳呢。”
  沒過兩日,沈福就來找付巧言了。
  她給付巧言準備了兩個很大的雕花木箱,打開來看都是時下小妃妾們常穿的衣裳首飾。她壹件壹件給付巧言講:“這裏有冬衣四身,都是淺色活潑些的樣子,裏面有三身都是妳喜歡的襖裙,剩下壹身是三件式曲裾深衣,這個是娘娘的喜好,吩咐必須給妳做上壹件。”
  這衣服並不是桃蕊準備的,付巧言就知道是織造局給做的定例,肯定不會違制。
  她點點頭,口裏稱了謝,又聽沈福道:“頭面種類不多,按制許多妳都不能用,娘娘就讓多備了些珍珠、瑪瑙和貝殼之類的小簪花和發釵,妳年紀小,用起來也可愛。”
  說著沈福打開壹個三層的首飾盒,裏面早就放的滿滿當當。
  但這還不是所有,沈福又打開另外壹個箱子:“這裏面有四身小衣,妳先用,等去了殿下那裏就會改從外五所給妳發份例,這幾件能撐到開春。這個盒子裏都是胭脂面霜香露,會用嗎?”
  付巧言點點頭:“家裏母親教過的,不過我並不常用。”
  沈福端看她壹眼,倒是難得笑了:“也是,妳現在這樣,天生麗質就已經很美了。”
  這邊說完,沈福又取了個小些的盒子,打開給她瞧了瞧:“娘娘說離了這裏後面的路大多就要妳自己走了,她喜歡妳,給妳準備了這些,妳且仔細用。”
  這壹盒子大多是小塊的福豆銀子,還有幾張銀票。付巧言定睛壹看,大多都是百兩數額的。
  做宮女時半兩銀子也能過,可做妃妾就不是了。
  付巧言也沒推辭,她是懂事的,沈福也知道。
  這些都準備好,沈福又掏出壹個布包來,裏面看著像是書本的樣子,這書等妳去文墨院安頓好了再看。
  付巧言不明所以,只接過揣進袖中。
  等許多事都安排好了,沈福又給她講了許多文墨院的規矩和八殿下的習慣,這才打發她回去。
  這壹等就是十天功夫,付巧言白日裏依舊去書房收拾,下午陪著淑妃念書,大概是因著將要離開,主仆兩個倒是比以前親密不少。
  上元節那日清晨,天氣極好,金燦燦的日光照的院中梅花亮堂堂,十分精神。
  付巧言正用過早飯往正屋裏去,轉身就聽壹把有些熟悉的嗓音響起:“阿福,新年好啊,娘娘這會兒起了嗎?”
  她轉頭壹看,恰是馮秀蓮站在門口,同沈福寒暄。
  付巧言心想:來了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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